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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“中暑”了……
?老老兵
高温，闷热，“桑拿”天。
毒辣辣的太阳，当空照着。
报刊亭窗口显眼的位置上，报纸头版最显著位置上印着红色的大字——高温警示：本市近日最高气温将超过历史最高记录，请注意防暑……
电视台在滚动播放着高温警示……
出租车和汽车的交通广播也在提醒人们防暑降温……
叠印画面——
高楼的玻璃幕墙上，映出一个太阳的影像，闪烁着刺眼的光。
街道两边的行道树，叶子卷了起来，显得无精打采。
街道上流动着各种花色和大小的遮阳伞的人流，汇成了一片伞的花海。
街边的店铺，门口立着或在玻璃橱窗上贴着“本店空调开放，欢迎光临”的牌子或招贴，招揽顾客。
车流懒散地在高架路上移动着，车与车之间蒸腾着热气……
建筑工地。
高高的塔吊，在转动着……
工人们的工作服都被汗水湿透了，还在忙碌着……
工地办公室的工棚。
负责现场施工的刘副总看了看一摞空空的矿泉水纸箱，用手机拨出了电话……
某公司办公楼。
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。
一只胖手拿起了话筒。
办公室主任：我就是……您好，刘总！是，根据上级指示，今年的防暑降温费用翻翻，对对。噢，我马上向文总汇报。
公司总经理办公室。
空调上的红绸条欢快地跳动着……
一个角落里堆满了成盒高级茶叶、成包的绿豆、成箱的矿泉水和一大堆西瓜。
那位富态态的文总经理，正在看着关于进行群众路线教育和整顿四风的文件。
敲门声。
总经理：进来。
办公室主任进来，在老板桌前毕恭毕敬地站着。
办公室主任：文总，刚才刘副总从工地上打电话来，说基层工人问，暑期高温补贴何时下发？还有送凉爽活动何时开展？
总经理：（不以为然地）告诉老刘，请他在工地上盯着点儿，再告诉他我这儿正准备进行群众路线教育的报告呢，过个一两天高温补贴就发下去，关于送凉爽嘛，也就在这一两天。
办公室主任：可刘总那儿，我怎么回复？
总经理：（不耐烦地）告诉他，先不要急，总得有先有后吧。
办公室主任退出门外。
办公室主任：（叨念着）“总（经理）”先“基（层）”后嘛！
工地职工生活区。
下班后，工人们发现工棚的墙上刚刚贴上一份通知——
特写——通知上是如下内容：为了更好地体现“以人为本”的宗旨，经总经理批准，特加发今年暑期的高温补贴，每人xx元，另有防暑降温补助品一宗。务于三日内领取。
灯光下，工地财务室门外排起了长队。
工人甲：媒体上说今年的暑期高温补贴比去年要翻番，不知道能发多少？
工人乙：听财务的人说，一人三百元补贴，还有二斤绿豆，一斤冰糖。
工人甲：就这么点儿？
工人乙：嫌少？
工人丙：去年发五斤绿豆，三斤糖，还有三百块钱的补贴，今年翻番，才二斤绿豆……
工人乙：哥们儿，领导说了，绿豆价格翻了四番，糖也涨价了，所以……
工人丁：这就不错了，要不是刘总催，今年的防暑降温补助还不得和去年似的等到大雁南飞以后？
工人戊：那就和冬季烤火费一起发了……
在现场的刘副总听了后，把来现场督促发放补贴的办公室主任，拉到了一边。
刘副总：老李，不是每人元补贴吗？怎么只发？
办公室主任：刘总，您在工地现场不知道，是……（看了看四周）是文总定的，余下的元和工会补贴的每人元，全部买成矿泉水、西瓜，和一些高档的茶叶，准备到现场“送凉爽”和……
刘副总：（打断了办公室主任的话）又是买他舅子那个小厂出的矿泉水？
办公室主任：（点了点头）……
刘副总：茶叶也发下来？
办公室主任：（低声悄悄地）那是往上边和甲方领导、相关部门送的……
刘副总：（气愤地）岂有此理！（压了压火气）那什么时候来“送凉爽”啊？
办公室主任：（摇了摇头）……
刘副总：我去找文总问问，到底怎么回事。
办公室主任：（急忙拉住刘副总）今天晚上文总有应酬，你找不到他。
刘副总无奈地望着排队领补贴的工人们……
第二天。仍然是高温，闷热，“桑拿”天。
毒辣辣的太阳，当空照着。
报刊亭窗口显眼的位置上，报纸头版最显著位置上印着红色的大字——高温警示：本市今明两天的最高气温将超过历史最高的摄氏40度。市政府发出紧急通知，各级领导干部要亲自深入第一线，检查防暑降温各项措施的落实，室外作业的单位要避开高温时段……
电视台在滚动播放着高温警示……
出租车和汽车的交通广播也在提醒人们防暑降温……
叠印画面——
高楼的玻璃幕墙上，映出一个太阳的影像，闪烁着更加刺眼的光。
街道两边的行道树，叶子卷了起来，显得更无精打采。
街道上的人流明显地减少。
街边的店铺，门口立着或在玻璃橱窗上贴着“本店空调开放，欢迎光临”的牌子或招贴，但顾客稀少。
车流懒散地在高架路上移动着，车与车之间蒸腾的热气，汇在了整个城市的热排放之中，形成了蒙蒙的热雾……
建筑工地上。
高高的塔吊，仍在转动着……
工人们的工作服都是湿了干，干了又湿，但仍然有序地忙碌着……
刘副总焦急地打着电话……
刘副总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温度计——水银柱已升到了摄氏43度。他果断地让工地广播员发出停工避暑的指令。
工地各处的喇叭传出了女广播员的声音：各作业队长注意，请你们马上停止作业，带领职工到工棚里休息，要避免中暑。卫生室要迅速到各作业队巡诊……
刘副总：（打电话）文总吗？我是老刘。根据实际情况，我已让工地暂时停工避暑……
公司总经理办公室。
空调上的红绸条欢快地跳动着……
那位文总正在啃着西瓜，听到电话铃声，一手拿起电话，一手还拿着西瓜……
总经理：（又吃了一口西瓜）噢，老刘啊，有什么事？（放下西瓜，站起来）什么？停工避暑？（训斥地）老刘，你不知道工期很紧吗？擅自决定停工，造成了损失谁负责任？
工地工棚里。
刘副总：文总，工期可以赶回来，如果工人中了署，发生了意外，那就不是小事了。
公司总经理办公室。
总经理：（不满地）老刘，你别危言耸听，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中了署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。
这时，他放在老板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文总看了看之后……
总经理：好了，老刘，你看着办吧。不过，耽误了工期……
工地工棚里。
刘副总：耽误了工期，追究我的责任！
到工棚外，招呼工人甲。
刘副总：（掏出五百元钱）小张，你去买些西瓜来，送到各队。
工人甲：（为难地）刘总，又是您自己拿钱给大家买西瓜……公司不是说要来“送凉爽”吗？
刘副总：别啰嗦，快去。
工人甲和另一个工人开着车出了工地。
刘副总到各作业队工棚去看望工人的情况。
公司总经理办公室。
总经理：（拿起手机）什么事？
手机里的声音：姐夫，不好了，工商局来人到我们矿泉水厂，说要让我们停产整顿，还要罚款。
总经理：怎么回事？
手机里的声音：说质量检验所检测，我们厂的矿泉水不达标，菌落总数超标20多倍，还没消毒……
总经理：怪不得前些日子我们公司有不少工人喝了你们的矿泉水拉肚子。好了，我知道了。
手机里的声音：姐夫，你给找找关系疏通疏通吧。
总经理：好了好了，你等着吧。
总经理放下手机，拿起桌上的电话，拨出一个号码。
总经理：喂，质检所王所长吗？我是建工集团的老文，有这样一件事，想请你帮帮忙……
工地职工生活区。
刘副总正在一个工棚里给工人们分刚买来的西瓜。工人乙急匆匆跑进来……
工人乙：刘总，不好了，我们队有六个人中暑了！
刘副总刚起来要走，工人丙又急慌慌地跑进来……
工人丙：刘总，我们队有十个人中暑了！
工人丁又跑来报信……
工人丁：刘总，我们队有九个人中暑了！
刘副总：（当机立断，对工人甲）去告诉卫生室，马上组织各队把中暑的同志抬到室外阴凉处，做应急处理，医院。
工人甲、乙、丙分头跑出去通知。
刘副总打电话向公司汇报。
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的电话铃急促地响起……但室内空空如也，只有空调机还在尽职地工作着，红绸条呼啦啦地动着……
公司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……
办公室主任：喂，我是。文总出去了，他说到质检所办点事。（惊慌地）什么？好，好，我马上找到他……（再打电话）文总吗，刘总来电话说，工地上有二十多人中暑了……好，我马上准备装车，去接你。
公司办公楼外。
办公室主任急得头上冒汗，指挥机关人员往一辆大客车上装防暑降温用品：西瓜、矿泉水……
大客车驶出机关大院。
工地职工生活区。
一辆豪华轿车和那辆装着“送凉爽”物品的大客车驶进了工地生活区，戛然停下。
工人们走出工棚……
那位文总经理从豪华轿车上下来，跟在后面的秘书不长眼地为他撑起了一把遮阳伞。
工人们像看西洋景似地盯着在遮阳伞下走近的文总经理。
办公室主任看到这个场景，忙拉了一把撑伞的秘书，指了指面前的工人。秘书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又急忙收起了遮阳伞。
文总经理未明所以，回头欲询问，看到办公室主任的眼色，恍悟了。又急忙回头向工人们走去。
文总经理：大家辛苦了！我代表公司领导看望大家，并给大家送来一些防暑降温物品……
工人乙：文总，我听说上级半个多月前就发了文件，要求各单位主要领导迅速到基层单位走访，做好防暑降温工作。您这个时候才来不嫌晚了点吗？
文总经理：啊，嗯……这个，让一些工作缠身，没能下来。不是有刘总在工地上和大家在一起吗？
工人甲：文总，上级文件说今年的防暑降温补助费用比去年翻一番，怎么还是和去年一样？工会还有补贴，补到哪儿去了？
文总经理：（张口结舌，无法回答）这个……
还有几个工人要上前提问，被刘副总劝住，他走到大家前面。
刘副总：文总工作忙，抽时间给大家“送凉爽”来了。各队派人上车把东西搬下来，先送工地办公室，马上发下去。
工人上车搬防暑用品。
刘副总：文总，是先到工地办公室听我汇报，还是去看看中暑的职工？
没等文总经理说话，工地卫生室主任急慌慌地跑过来。
卫生室主任：刘总，（看到文总经理等）噢，文总来了？刘总，有七八个重度中暑的工人，医院，不然……
刘副总：那就快送。你打了吗？
卫生室主任：打了，救护车来了，恐怕也装不下。怎么办？
刘副总看了看已经搬完防暑用品的大客车。
刘副总：（对公司办公室主任）李主任，你负责用大客车把重度医院。
办公室李主任急忙和卫生室主任一起指挥抬中暑的职工上车。
刘副总：文总，你看……
文总经理：就这么办吧。咱们看看别的中暑工人去。
赶到现场，看地上躺着一长溜儿半昏迷的工人，和忙碌的工地医务人员，文总经理的胖脸顿时变白了……
文总经理：（语不成句地）这……这是怎么回......事？
工人丙：还不是赶工期赶的？
工人丁：防暑降温工作不落实造成的。
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，都是在批评公司领导为了赶工期，没有落实防暑降温工作……
文总经理看着中暑的那些工人，听着对自己的批评，头脑发昏，摇摇欲倒……
刘副总：文总，你怎么了？
文总经理：我……我好像也中暑了……
正在这时，工地上进来了两辆检察院的警车，公司党委书记从一辆车上下来，从另一辆车里下来两位法警和一位检察官。
公司纪委书记把刘总拉到一旁，悄声说了几句话。
那位检察官和两位法警走到文总经理面前，拿出一张纸，让文看了看，文总经理面色惨白地颓坐在地上，躺倒了……两位法警把他抬到警车上，检察官和刘总、纪委书记握了握手，上了另一辆警车离去了。
党委书记：同志们，文总因为一些问题，被检察机关请去协助调查了，根据上级指示，公司日常事务由刘总全面负责。
工地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……
工人甲：我看老文，是让空调吹得“中暑”了！
工地上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……
工人们：（大声喊）他“中暑”了！
作者简介：杜一侠，笔名老老兵，转业军人，退休高级工程师。上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在军内外报刊发表短诗、通讯等。现为济南铁路局文协成员，青岛市北作协会员，青岛市当代创作研究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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